草莓和兔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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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羡澄】晚吟 01

太爱舅舅了,就开了这一篇~

避雷:小虐,舅舅生子预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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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梦的八月,正是荷花开得正好的时间。

雪白、淡粉的荷花亭亭地立于一碧万顷的河岸两侧,荷叶片片翠玉似的清圆,远远望去如粉裳翠裙的少女在翩翩起舞。

魏无羡立于船头,漆黑的长笛挂在腰间,长笛尾端系着一截褪色的红色流苏坠子,迎面而来的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荡漾。

船体磕在堤岸上,发出巨大的撞击声,魏无羡晃了一下,看到等在码头上的金凌。

小孩长高了些、也瘦了,脸颊上稚嫩的婴儿肥褪去,露出坚毅俊秀的棱角。金凌动了动嘴唇,眼睛突地红了。

小孩有些委屈、也有些恐惧,像是弄丢了自己的幼兽,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家人,在眼眶里的滚来滚去的泪珠咕噜一下划过脸颊。

魏无羡也默默,安慰地拍了拍小孩的背,与他并肩朝江家走去。

“他一直没醒吗?”魏无羡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,突然问。

金凌正忧心忡忡地胡思乱想,听到他的话一时哽住,轻声说:“没有。”

魏无羡闻言,脚步顿了一下,然后面不改色地往前走。

“我说没有!”金凌停下步子,望着魏无羡看起来毫无动容的表情,看起来有些伤心和失望,凶狠地大喊吼了一声,张牙舞爪,浓浓的鼻音却将内心的不安惶恐泄露得一干二净。

魏无羡没有回头,含混地应了一声。

金凌愤愤地望着盼了许久的男人,又怕他走远了,不甘不愿地小跑两步,追了上去。

莲花坞十几年前被温晁毁得七零八落,如今早已恢复了原样。

熟悉的回廊、熟悉的练武场、熟悉的池塘、熟悉的湖中凉亭……

魏无羡被金凌带到江澄的门前。“他还住在这里?”魏无羡哑声问。

金凌点点头,沉着脸推开房门。

江澄躺在床上,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——是死气沉沉的枯黄,干燥起皮的嘴唇是没有颜色的苍白。

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着,长长的睫毛盖着下眼睑鲜明的青灰色疲惫印记。

魏无羡轻轻走到他的床头坐下,将他贴在颊边的头发拨到耳根后,手指微微颤抖,轻轻滑过他的脸颊。

“江澄……”魏无羡轻声唤道,“我回来了。”

金凌抬起袖子胡乱擦去不知何时再次涌出来的眼泪,低声说了句:“我去拿药。”

然后急匆匆地跑了出去。

魏无羡专注地望着江澄此时并不好看的脸,缓缓低下头,将嘴唇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。

半个月前,在塞外的自己接到金凌的飞鸽传书,说江澄为了救被邪祟困住的自己受了暗算,金丹碎裂,时日无多。

然后哭求自己来见他最后一面。

魏无羡心中心痛焦急,却对金凌关于江澄很想念自己的说辞不以为然。

毕竟,在几年前的最后一次遇见,两个人仍是不欢而散的。

他的师弟,从来对他不假辞色——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。

在江澄安静的陪伴下,魏无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很多年前,那个被他深深埋葬的记忆。

少年意气风发,连爱慕都不知道掩饰分毫,热烈地活泼地扑向自己,动动嘴唇,立刻便能说出些让他欣喜又惶恐的话来。

可看似嬉笑怒骂、万事无忌的自己,脑海中却浮现出无数人的影子:严厉的师母、宽厚的师父、温柔的师姐……

这些人将无依无靠的自己养大,自己却要因为私心将他们钟爱的孩子拽进这条看不到未来的路吗?

于是年轻的少年做了一件让他后悔了很多年的事。

他在他喜欢的少年开口前的那一刻,掉过头去,慌不择路地逃了。

整整一日,他在荷塘里泡得浑身发白,等到天色黝黑才敢缩手缩脚回到莲花坞。

本以为江澄会发脾气,也做好了被他不依不饶的准备,哪里知道,自己眼里这个有些任性、向来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少年,竟然再也没提起这件事。

他如常地对待自己,眼中的欢喜与爱慕一扫而光,重新变回了那个青梅竹马、与自己斗嘴打闹的开朗师弟。

他感到怅然若失,但又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——那时候的他,根本没有办法一再的拒绝自己心爱的少年,如果江澄坚持的话。

可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,他的师弟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,当他鼓足勇气向前走了一步,对面的人却惊恐地后退时,他是不可能再卖出下一步的。

一步错过,步步错过,后来的他们,共同经过了许多的煎熬岁月,又别离了更多的岁月,终于渐行渐远,再也回不去当初。

“魏……”寂静的房间里,江澄突然在昏迷中梦呓了起来。

“什么?”魏无羡立刻俯下耳朵,贴在江澄苍白的唇边。

“魏婴……魏……婴……”晶莹的泪水划过江澄的眼角,他动了动嘴唇,干燥的唇纹裂开,渗出些血渍来,用几不可闻的哭意,轻轻唤道:“魏婴……”

魏无羡眼角有些热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对自己的称呼早就从含着笑意的“魏婴”变成了心浮气躁的“魏无羡”。

他以为江澄对自己只剩下怨恨,却原来在毫无意识的梦境里,他还是在这样温柔地呼唤自己的吗?

“阿澄……”魏无羡擦拭着江澄的眼泪,轻声问道,“你也在想念我吗?”

“唔……呃……”

突然间,江澄痛苦地弓起身子,猛地蜷缩起来。

他蜷缩成一团,整个人在不住地颤抖,苍白枯瘦的手指紧紧揪着被子,用力到关节处透出白色的骨骼来。

记忆中漂亮的蝴蝶骨有些吓人地高高凸起,因为在痛苦中挣扎而形状扭曲的脊椎根根分明,他已经这么瘦了。

魏无羡手足无措,将痛到喊不出声音的江澄抱进怀里,迭声叫着金凌的名字。

金凌闻声匆忙而来,手里端着的碗里,苦涩的药汁撒了大半,他顾不得跟魏无羡解释,用力撬开江澄紧咬的牙关,将滚烫的药汁强灌进他的喉咙。

江澄被药汁呛得不住咳嗽,药汁从口中和鼻腔中流了出来。

“金凌!”魏无羡抱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澄,有些愤怒地瞪向金凌。

金凌红着眼将空空的药碗扔到地上,飞溅的瓷片崩到脸上,划出一道清晰的血印。

他擦了一把脸,似乎没觉得疼,竖着眉毛对魏无羡发火:“你以为我想吗?!不这样他一口都咽不下去!”

怀里的人似乎真的因为强灌进去的几口药好受了些,咳嗽过后,安静了些,静静靠在魏无羡的怀里不再挣扎。

魏无羡强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,沉声道:“去再端一碗过来。”

金凌本打算跟魏无羡大吵一架,可拳头打在棉花上,悻悻然住了嘴,一跺脚跑去端了一碗新的,哐的一声关了门。

魏无羡愣了半晌,视线移到手中的药碗上。

刚刚熬好的药汁是浓郁的棕黑色,似乎是掺了些特殊的药材,味道实在不太好闻。

魏无羡低头吞了一口,抬起江澄的下巴,将酸苦的药汁慢慢地哺进江澄口中。

江澄的唇瓣有些凉,干燥脱皮的地方有些刺人。

他乖巧地仰头张开唇舌,药汁慢慢地顺着喉咙流入胃袋。

一碗药汁喂完,魏无羡口中充斥着又酸又苦的味道。

他轻柔地将江澄抱回原处躺好,被子掖进肩膀,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快化了的桂花糖。

用力掰碎了,取出小小的一块塞进江澄口中。

魏无羡轻柔地抚摸着师弟苍白的唇瓣,嘴角微微翘起:“阿澄乖,吃颗糖就不苦了。”

☆☆☆

魏无羡在莲花坞长住下来。

他的房间本就跟江澄挨着,又怕江澄半夜醒来身边没人,便将两个房间打通。

夜里,无法入眠的魏无羡转过头就能看到另一边的房间里,那个安静到令他心慌的侧脸。

他整晚整晚睡不着觉,索性披着外衣,坐到了江澄床边的踏板上——长久地凝视阔别了多年的他。

就这样过了很久,等到荷花谢了花瓣,荷叶在荷塘里枯萎,某个晨光熹微的清冷日子里,江澄突然睁开了眼。

“魏婴……”江澄动了动手指,轻轻抚摸魏无羡搭在他床边打瞌睡的脑袋。

魏无羡警醒地睁开眼,对上一双茶褐色的眸子。

他小心翼翼地将面带微笑的男人抱起来,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,用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温柔嗓音问道:“觉得好些了吗?还痛吗?”

江澄摇摇头,抬头望着魏无羡的眼神是毫无芥蒂的稚嫩笨拙。
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你都知道了?姐姐告诉你的吗?”江澄靠着魏无羡的胸膛连声问着,脸上带着安心和羞涩,“你喜欢他吗?”

魏无羡心中一紧,意识到江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,又不敢吓到他,于是柔声应了。

“……”江澄垂下眼,苍白的手轻轻搭在魏无羡的手上,用示弱的语气讨好道,“魏婴,如兰这个字,我很喜欢的。”

魏无羡屏住了呼吸,一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生出。
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魏无羡心如擂鼓,强按着心头的忐忑,试探道,“阿澄,你辛苦了。”

江澄摇摇头,枯槁的面容因为心中的愉悦而恢复了些光泽,他贴着魏无羡的心脏,轻声道:“怎么会呢?阿凌是我们的宝宝啊……”

魏无羡脑中沸反盈天,千万个猜测,千万种声音,千万张面孔,一股脑地涌了进来。

等他终于平静了呼吸,江澄早已在他怀中,再次陷入沉睡。

“阿澄……”魏无羡贴上江澄的嘴唇,怜惜地轻轻触碰,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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